《古今名联选注附联语作法》（7）之论究特种对偶法

第三章 联语对偶法

第二节 论究特种对偶法

此何以论究特种对偶法名，则以于前节所述对偶法之外，联语中常见习用之各类字。对于联语妙用，或有增益其气势之效，或有藻饬其艳丽之美。或则以天然为工，或则以因难见巧，实有分别论究之必要。故曰“究特种对偶法”，兹分述如下：

（一）数字对偶

数字嵌入联语中，足使联之语气，有积健为雄之势，故联语家往往用之。

顾数字之中，以仅用一数字为较易觅对。若连用二字或三字者则较难。且即仅用一数字，亦宜置之于单数位字，不宜置之于双数位字。

若置之于双数位字，则寻对亦甚难。何者？数字中由一以至十，推而至于百千万，就中仅得一“三”字及一“千”字为平声，余则皆为仄声字也。置所用数字于双数位字，其字若为平声之“三”字及“千”字时，寻对尚易，以其余之仄声字尚多，可以自由选择运用也。若为仄声字，则所堪与比对者，止有一“三”字及一“千”字而已。生嵌强凑，必至不合拍节，苦涩沉闷，了无足观。

故一连用两数字或三数字时，其位皆必有其一数字位于双数位字。双数位字之平仄，固限于前章所论二四六分明之定律也。

若在单数位字则一三五可以不论。故曰数字用于单数位字则寻对易，用于双数位字则寻对难。用一数字寻对较易，用多数字，寻对綦难。联语家于此无可如何中，乃杂用不备举之约略数字，以济其穷。如“群”“诸”“多”“余”“太半”“丝毫”“咫尺”“几许”“多少”等字，变通裁对。以为数字对偶，诚能善于运思，亦恒有巧不可阶之妙也。

（二）色彩对偶

色彩字用于诗词联语中，足以增人美感，与用珍宝字足以起人珍重之思，同一作用。

故欲求联语华丽名贵，恒以能多用彩藻鲜妍、晶莹温润之色素字及珍宝成为不二法门。故此类字，于对仗上，颇占重要位置。但宜出以自然，不可强用。强用则披珠玉锦绣于木偶，犹木偶耳，不得称为人也。何也？以其无生气也。故必形种俱肖，淡浓轻匀，望之晔然，即之煜然，然后翠羽明珰，方得为绝代佳吟也。

色彩字最常用者，为青黄红绿白黑朱紫蓝碧玄素等字。就中“青”“黄”“红”“朱”“蓝”“玄”等字为平声，余俱为仄声。以色彩字例数目字之仅有“三”字与“千”字为平声者，又似较为宽展。然用时仍应置之于单数位字，俾可平可仄以相裁对，较为有自由余地。

外此，特别之色彩字，亦尚不少，如“翠”“丹”“绣”“锦”“画”“彩”“绀”“绛”“粉”“黛”“黔”“黝”“绯”“赭”“缥”“斑”“缟”“缁”“皓”等字，往往可以代用，不独能济色彩字之穷，亦所以增其古泽也。

（三）干支对偶

文字初无定则，法皆生于习惯。吾国偶文，渊源于东汉，而极盛于六朝。自六朝以来，排偶文中，往往喜用干支属对。影向所及，诗词联语，遂重视干支之对偶。不如是，则嗤为不工。举世滔滔，莫之或议其非者。

直至今日，新文学兴，倡解放之论。排斥声病雕凿之弊，始自乡曲学究冬烘先生仍矜持为圭臬而外，已无以此为秤量殿最者矣。大抵干支字面既夹，裁对求工，良非易易。欲于难中见巧，遂随波逐流，而不知返耳。岂知与其对仗工稳，而词意牵强，孰若对仗稍差，而使论意条达之为愈也。彼其偶有干支字面，相与为对，盖亦不期然而然。次有偶合，意有凑巧。非必满纸皆天干地支，充塞乡曲学究之俗口吻，始为佳句也。愿学者慎毋为所误也。

（四）器物对偶

喜庆联语，恒多饰以晶莹之器物名词。大抵欢愉之词难工，不得不藉诸种适宜器物，为导达情谊之具，或以致颂祝之意，或以寓贺悦之忱。然出联对联，必须工力悉敌，隶事不至参差，方为善用物器对偶。

器物中之珍宝，如金玉琪瑶等字，在诗词联语中，往往用为形容词。彼屋称金屋，树称玉树，草称瑶草，花称琪花，藉以妆点词华，增益富丽。

虽天才艳逸之李谪仙，其宫词应制诸作，亦复不免多用此类珍宝名词，以成其轶华巨丽。惟必运以才思，方能点缀入画，巧夺天工。后人学步效颦，只求形合，往往有堆砌之痕。

俚俗之韵，譬诸庸书写字，虽工整绝伦，而笔画之间，固自有一种俗气，则以无诗书泽润心胸，道义涵濡灵府。若素读书之人，有高洁名贵之襟期，所书或人工未至，亦自雅饬异人。

故雕琢词华，非雕琢之为病，乃不善雕琢，无雕琢之本者之为害也。严沧浪之论诗曰：“诗有别裁，非关书也；诗有别趣，非关理也。然不多读书，多穷理，即不能作诗。”学者于此，可以知所先务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