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古今名联选注附联语作法》（11）之联语贴切法

第六章 联语贴切法

（二）时地之贴切

伏腊节候，各有名花；湖海河山，多留胜迹。撷其时之香艳，致悲喜之情怀，本其地之烟云，行风流之韵事。客观景物，固无爱恶之殊；人事变迁，自有忧乐之异。致哀唁之意，何妨挥雪泪于露珠；进祝颂之词，尽可作欢欣语花笑。怀往迹于胜地，直是含悲；状荣茂于青山，宁非欢忭。灵犀妙用，端在乎人，此墨客词俦，所由抒怀写意，而有切时切地，以致悲喜之作也。

彼民十二年春，滇军杨希闵部不容于唐赓蓂辗转由桂人粤，乃开追悼与唐作战阵亡将士大会于广州市第一公园，于园门缀一联云：

刚逢九十春光，处处梨花飞雪泪；

从此五羊城廓，年年杜宇泣忠魂。

梨花杜宇，为春时景物，此切时而言也。五羊城为广州历史上旧名，此切地而言也。杜宇本非为阵亡将士之忠魂而泣，梨花亦非为非阵亡将士而作涙飞雪。顾其词偏曰“飞雪泪”“泣忠魂”，则吊之者主观之所变也。故曰：“夕阳芳草寻常物，解用都为绝妙词。”切时切地之作，其妙用在此。文学之不能以科学解释，亦以此。

又有寿胜清某太守者两联，其一曰：

遗老风姿犹绿鬓；

先生佳节爱黄花。

其一曰：

气吞湖海豪犹昔；

老阅沧桑骨己仙。

一则以其时之黄花为寿，一则以沧桑之变幻，而称其不老，兼切其为遗老者也。是皆善于用时令或地域，以致情怀，为悲为喜，皆于词中见之。

（三）人名之贴切

今人行事，有与古同。于联语短篇之中，不能备举其事，于是就古人中事功德业、文章志性，有约略相似者，举以拟之。既得包举无遗之便，复有推崇尊敬之心。虽非词人之大法，亦备属联之一格。

此风于有清盛行一时，如范志熙挽曾湘乡联云：

当代一人，是潞国丰仪，汾阳福泽；

大名千古，有伊周事业，韩柳文章。

以曾公功烈之大，道德之高，学问文章，仪观风度，有连篇累牍，而莫能尽者。故以潞国拟其丰仪，汾阳拟其辐泽，韩柳喻其文章，伊周例其事业，则庶乎尽之而有余矣。

如此作法，颇冠冕堂皇，有诗人遗意。盖风人因物以起兴，即事以相比，事可比，则人亦可拟也。故杜甫《与李剑州》诗曰：“但见文翁能化俗，焉知李广未封侯。”李白《题东溪公幽居》诗曰：“宅近青山同谢眺，门垂碧柳似陶潜。”此其余韵流风，遂开有清一代联语比附之风尚。

然此法如不善用，则易流于沉闷枯死。滥砌狂堆，了无生气，乡曲老学究，犯此病者，至今犹日益沉醉，万劫不复也。善属者，既不屑倚傍他人，尤不肯剿袭旧套，必推陈以出新，必自我以作古，非万不获已，辄不肯稍袭烂调，勉强敷陈。故曰：“虽机轴其自我，犹惧他人之我先，苟伤廉而愆义，亦虽爱而必捐。”况无谓之滥砌，已死之古人乎。